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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中医药】中医药走向一带一路

时间:2018-10-08 来源:《人民日报》 作者:王君平

  编者按:“一带一路”倡议提出5年来,中医药在全球的传播与应用越来越广泛。2016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共同发布《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年)》,提出到2020年,中医药“一带一路”全方位合作新格局基本形成,与沿线国家合作建设30个中医药海外中心,颁布20项中医药国际标准,注册100种中药产品,建设50家中医药对外交流合作示范基地。《人民日报》最近推出系列报道,展示中医药参与“一带一路”建设中发挥的重要作用、面临的困难及解决思路。

上篇 中医造福越来越多的民众

  “神奇”中医被口口相传

  中医药以独特优势为“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提供公共服务产品,助力各国共同应对健康挑战

  在布拉格的捷克中医中心,来自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的中国医生李海峰正在为米洛斯拉夫·博赫诊脉。米洛斯拉夫气色红润,语调轻快,而就在几个月前,他还饱受哮喘折磨,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67岁的米洛斯拉夫从小就不敢像其他孩子那样大笑、跑跳,因为稍不留意便会诱发哮喘。每次犯病,气管就像被掐住一样,憋得几乎背过气去。60多年来,哮喘如影随形,为了摆脱这个“噩梦”般的疾病,米洛斯拉夫踏上漫长的求医路。

  听说布拉格新开了一家中国中医诊所,米洛斯拉夫对中医早有耳闻,决定试一试。李海峰接诊时,发现他的脸因憋气而涨得通红,说话断断续续。李海峰判断他正处于哮喘急性发作期,症状十分严重。经过诊断,李海峰当即决定采用针灸治疗,米洛斯拉夫的喉部被扎了9针,沿着气管刺激穴位。让米洛斯拉夫称奇的是,扎完针后,不再有喘不上气的感觉,原本苍白的脸色慢慢转为红润。

  “这段时间要注意保暖,不要太劳累。”李海峰细心地嘱咐。经过20天的治疗,米洛斯拉夫的哮喘已转好。李海峰给他开了药方,根据他身体状况随时进行调整。

  “我这哮喘终于控制住了!就连腰酸腿疼的老毛病也一并给我治好了。”米洛斯拉夫不停地说着感谢话。不只是对米洛斯拉夫,捷克中医中心对每一位患者都尽心治疗、贴心照顾。

  55岁的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是阿曼苏丹国人,每天清晨发病,右侧眼眶痛得难以忍受。这种状况持续将近20年。他曾去美国、德国、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多国就诊,但痛苦依旧。

  当他听说来了中国医疗队,就试着找到医疗队所在的阿曼皇家医院就诊。这是四川省第二中医医院首批赴阿曼苏丹国医疗队。队长王彧博士接诊他。“我判断他是类似丛集性头痛,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王彧运用针灸疗法为阿卜杜拉做了一次治疗。

  第二天早上,阿卜杜拉兴冲冲地跑来说,疼痛减轻了许多,一个月后,他的症状几乎消失。自此,这批中国医生的“神奇”被口口相传。类似的成功病例比比皆是,一个又一个患者对中国医生竖起大拇指,阿曼百姓深深感受到中医学的魅力。

  不少西医治不了的顽疾,中医却能治好,中医疗效得到广泛承认。中医药以独特优势为“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提供公共服务产品,助力各国共同应对慢病、传染病等健康挑战。

  记者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获悉,目前,我国政府已与40个“一带一路”相关国家和地区,以及国际组织签订专门的中医药合作协议。到2020年,我国政府将在“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建立30个中医药中心。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103个会员国认可使用针灸,18个国家和地区将针灸纳入医疗保险体系。中药逐步进入国际医药体系,已在新加坡、越南、阿联酋和俄罗斯等国以药品形式注册。

  中医药在全球有“铁粉”

  文化先行,搭建一条国相交、民相亲、心相通的渠道,让璀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向世界

  “我由于长期伏案工作,背部僵硬,晨起时特别严重,完全弯不下腰,右手也无法弯曲。”柬埔寨国家电视台记者卡内卡说,她第一次尝试针灸。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院长赵百孝为她针刺后溪穴、艾灸大椎穴后,她惊奇地说:“感觉沿脊柱往下有一种温热感,背部和颈椎的僵硬感有所缓解。”

  “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来自阿富汗、毛里求斯等39个国家的媒体记者,零距离体验了中医药文化,加深了对中医概念及内涵的认知,他们纷纷表示将把中医药调理的保健方法介绍给本国人,让中医药文化在当地开花结果。

  到海外办诊所、开药店,不如直接教授外国人学习正宗的中医,为更多的国外患者服务。22岁的阿廖沙来自俄罗斯,目前是北京中医药大学2016级针推专业的学生。阿廖沙说:“在我的国家,中医特别受欢迎,我就想来中国留学,特别是学习中医,希望大学毕业之后,成为一名医术好的中医。”

  北京中医药大学2016级针灸推拿班比利时留学生陈雅媛说:“3年前奶奶膝盖疼,中医用一根小针刺激膝盖,很管用。学针灸很好,我想把中国的中医文化传到比利时。”

  作为人文交流的先行者和对外合作的探索者,北京中医药大学不断探索海外办学新模式。与英国密德萨斯大学合作办学,是我国第一个在国外高校中独立颁发医学学士学位的项目;与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合作开设3+2“中医学—生物学”双学士学位教育,是在世界50强高校中开设的第一个中医学专业本科教育。“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中医人才的增加,不仅促进中西医不断融合,也给这些国家传统医学的发展带来生机。

  教育人文交流让中医药文化有了全球“铁粉”。北京中医药大学校长徐安龙说,从建校之初在中医药院校中最早招收外国留学生,到20世纪90年代初在德国建立第一所中医院魁茨汀中医院,再到主动响应“一带一路”倡议,建立海外中医中心,该校不断推进国际化进程,将中医药文化深深烙进海外民众心田。

  据教育部统计,在中国学习中医的留学生有1.3万多人,来华学中医者数量居自然科学留学生的首位。“一带一路”倡议提出5年来,来华学医的外国留学生一直呈现增长趋势。

  同仁堂文化法国巴黎东方文化传播中心主任多米尼克20多年一直传播中国气功。一位55岁的女患者颈椎严重退化,由此引起极度眩晕和颈部疼痛。她无法上班,也不能开车。在最初的两个疗程,症状并没有缓解。从第三疗程开始,多米尼克给她增加了内养功的颈部练习。经过8个疗程的治疗,她完全康复。“内养功练习对于我和患者是弥足珍贵的,”多米尼克说,中医不只是一种医术,更是一种文化。

  文化先行,搭建了一条国相交、民相亲、心相通的渠道,让璀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向世界,让更多国外民众爱上中医药。中国外文局发布《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报告2016—2017》显示,47%的受访者认为,中医药是最能体现中国文化的代表性元素。中医药在海外已经走出华人圈,走进当地人生活。

  中医合法执业有保障

  为中医药对外合作提供法律保障,营造有利于中医药海外发展的国际环境

  王波是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的针灸科大夫。2015年,他被派到中捷中医中心门诊部工作。中心由曙光医院和捷克赫拉德茨·克拉洛韦市大学医院合作建立,是中东欧地区首家由政府支持的中医中心,也是我国推动“一带一路”建设的首个医疗项目。

  当时,王波能来捷行医是特批的。按当地的法律规定,中医没有行医资质,也没有处方权。中捷中医中心的建立,破解了中医执业尴尬。王波在捷行医与国内差不多,对病人望、闻、问、切,根据病人需要开处方、扎针灸或者进行其他治疗。

  中捷中医中心成立以来,捷克人对传统中医药的认可度和需求量不断增加,不同规模的中医诊所遍布捷克各州。例如,四川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同捷克中捷克州马拉达博拉斯拉夫市克劳迪安医院签署了谅解备忘录;捷克帕拉茨基大学与成都中医药大学签订了合作备忘录;北京同仁堂中医门店在布拉格开业。

  今年3月,曙光医院医生关鑫第二次赴捷克工作。他曾医治当地患者达7000多人次,在排队系统里,等候人数是5000人左右,预约等候时间是半年左右。与他第一次赴捷不同的是,中医药2017年6月在捷克正式立法,为中医医生在捷克行医提供法律保障。

  中医药在捷立法过程中,中捷中医中心起到了关键的举证作用。曙光医院结合捷克的常见病种,积极探索“捷克需要、捷克适用、捷克满意”的适宜中医技术,逐步将骨伤、推拿、保健等项目在捷推广,并开展诸多临床科研项目,以满足当地人需求。中捷中医中心用大量事实向国会展现了捷克人民对于中医药的需求以及中医药的疗效,使捷克中医药立法程序在短时间内顺利完成,从卫生委员会递交议案到总统签发再到立法正式生效,仅用了6个月时间。

  专家指出,应积极争取中医药在海外的合法地位,为有条件的中医药机构“走出去”搭建平台,为中医药对外合作提供法律保障,营造有利于中医药海外发展的国际环境。

下篇 中医药,朋友圈越来越大

  实现海外“本土化”

  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加入中医药服务贸易“朋友圈”,拓展了中医药市场

  4年前,俄罗斯第一所获得法律认可的中俄合作中医院——北京中医药大学圣彼得堡中医中心成立。刚开始,医院没有多少病人,当地居民并不认可中医院。圣彼得堡中医院院长、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王朝阳很头疼。于是,他带领四五名医生去找病人,到当地西医院义诊。一位60多岁的老人中风后,腿脚行走不便,王朝阳就用针灸为他治疗,老人恢复了自主行走。随着这样的病例越来越多,中医院在当地渐渐站稳了脚跟。

  在第二届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传统医学大会上,王朝阳被俄罗斯国家杜马传统医疗委员会主席授予荣誉勋章,以表彰其在俄罗斯推广传统医学上的贡献。这一勋章授予一个外国人,在俄罗斯历史上是第一次。

  近年来,北京中医药大学服务“一带一路”建设,注重把中医药打造成中外人文交流、民心相通的名片,着力“讲好中医药故事,唱响中医药声音”。学校首创了集医疗、教学、科研与文化传播于一体的“海外中医中心”模式,实现了中医药走出去的历史性跨越。

  “这是茯苓”“这是麦冬”……在南非同仁堂,一位来自莫桑比克的店员用流利的中文介绍中药饮片。北京同仁堂走向海外,走进当地民众中间,靠的是“本土化”。在南非同仁堂30余名员工中,25人来自非洲国家,本地化率高达70%。

  目前,中医药已传播到世界183个国家和地区,越来越多的“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和地区加入中医药服务贸易“朋友圈”,拓展了中医药服务贸易市场。同仁堂、天士力等60家中医药服务贸易机构在3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办中医医院、中医诊所、中医养生保健机构,年营业收入达8亿美元。中医药人员赴境外更加便捷,我国每年派驻中医临床医师约2200人,占外派医疗劳务人员总数的60%。海上中医国际医疗健康服务平台不断向“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拓展,中医药服务贸易带动旅游、餐饮等相关产业全面发展。

  与此同时,境外来华就诊人数规模不断扩大。2017年,境内292个中医药服务机构和企业共接诊外籍患者25万人次,接收住院3.1万人次,营业收入达到19亿元。

  “一边治病,一边度假,太棒了。”斯维特兰娜是一位有两个孩子的俄罗斯妈妈,不久前,她来到海南三亚。斯维特兰娜饱受腰颈椎病的折磨,在老家伊尔库茨克,她常去医院打止痛针,不过药效维持不了多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朋友介绍中医治腰颈椎病有效。于是,斯维特兰娜决定带上孩子,飞到三亚市中医院治疗。她每天治疗两小时,其他时间和孩子们在海边度假,感觉很开心。

  推动中医药标准化

  中医药走向“一带一路”,需要一个“转换插座”——中医药国际标准

  “文莱现在都改用电子秤了,物品有多重,顾客都能看到,但是你们称药品,我们看不到,你们为什么不用电子秤?”北京同仁堂文莱分店刚成立时,遇到一个小麻烦。当医师调配处方时,一名当地男顾客一边数药方上的药味数量,一边查看调配的药物,调配结束之后,当一名员工正准备把药物装入纱布袋去煎药,男子马上阻止,质疑为何不用电子秤称重?

  分店经理李德亮答道:“这种秤叫戥子,是调配中药的专业计量工具,每年对秤进行校验,很准的!”

  那名顾客仍然表示怀疑。李德亮当即把电子秤拿出来,顾客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放到电子秤上显示是15克,放进药戥子里同样显示是15克。他的怀疑表情一扫而光,竖起了大拇指:“好!”

  药戥子转化为电子秤,就像不同国家电源接口需要转换插座。中医药走向 “一带一路”,同样需要一个“转换插座”——中医药国际标准,这是中医药走向海外的必答题。

  目前,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已经发布了17个标准,包括中医药常用的名词术语翻译标准,收集了中医药常用名词术语6000多个条目,先后发布中英、中法、中西、中葡、中意、中俄、中匈的对照标准。专家表示,如果名词没有标准,中医药很难进行国际推广。

  国际标准化组织批准中医药技术委员会成立以来,至今已有31项中医药国际标准发布,其中23项由我国专家主持制定,包括“一次性使用无菌针灸针”“中医药—中药材重金属检测方法”等国际标准,实现了中医药国际标准零的突破。

  中医药技术委员会国内技术对口单位挂靠在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临床基础医学研究所,负责中国提案遴选申报及中方专家选派工作。该所研究员王燕平介绍,我国专家主持制定的部分行业通用标准,打破了贸易壁垒,将科技转化为生产力。

  以中药材重金属标准为例,各国对限量值争议颇大,难以统一。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资源中心黄璐琦院士、郭兰萍研究员团队提出了中药材重金属标准。他们发现,目前世界各国以农作物和食品相关标准作为中药材合格标准存在重大缺陷及误导。在此基础上,团队根据美国环保部和世界卫生组织提供的重金属安全限量,在综合考虑服用周期、频次、服用剂量、煎煮方法等的基础上,首次利用靶标系数建立科学实用的中药材重金属国际标准,最终获得各国认可。“中医药—中药材重金属”国际标准于2015年7月21日由国际标准化组织公布出版。这是国际标准化组织关于传统药用植物的首个重金属标准。标准颁布以来,中药材5种重金属超标率平均降低了13.27%,消除了中药材国际贸易中的重金属技术壁垒,避免了巨大损失。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为中医药“走出去”提供了难得契机。《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年)》要求,到2020年,颁布20项中医药国际标准,注册100种中药产品,建设50家中医药对外交流合作示范基地。

  “绿色通道”待开通

  把中药产品注册成为“保健食品”或“食品添加剂”,不能在外盒上标注功能主治,降低了产品的竞争力

  波兰华沙亚太博物馆研究员玛切依·古拉尔斯基是一位失眠症患者。他常年奔走于华沙各大医院,却始终没找到解决办法。2012年8月,北京同仁堂在欧洲的首家门店——北京同仁堂波兰华沙一店正式开业,玛切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求助。经过半年多的针灸和中药调理,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他的妻子琳达长期受过敏性荨麻疹折磨,这种病频繁发作,用西药只能抗过敏,无法根治。经过中医药治疗,琳达很久没有出现荨麻疹了。玛切依母亲患有阵发性心律失常和一些老年性疾病,经过3个月的中药调理,身体各项指标都趋向正常。玛切依说,同仁堂彻底改变了他一家人的生活。

  中药走出去,靠的是“以医带药”,不少中药产品在进入国际市场时“身份”受阻。面对各国法规,制药企业不得不改换产品“身份”,有实无名,把药品注册成为“保健食品”或“食品添加剂”。由于身份改变,不能在外盒上标注功能主治,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产品的销售,无法指导消费者用药,降低了产品竞争力。

  在天士力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闫希军看来,中成药在海外发展受阻,除文化差异外,原因在于三个“不对接”:中西药品审批体系不对接;中西药研究原理不对接;中西药生产模式不对接。

  中医药“走出去”与现代医学互融互通面临诸多困难。政策准入仍是中医药对外合作面临的最大壁垒。目前中药品种在国际上没有公认的许可标准,以药品名义注册和出口困难重重,加之注册程序复杂,没有针对性的检测标准,耗时费力,企业压力大。

  “国内中医药企业在国外注册、认证、推广时,需要承担不确定风险,单靠企业一己之力难以快速有效推进。”闫希军希望借助“一带一路”建设契机,开启中药国际化的“绿色通道”。截至目前,天士力有复方丹参滴丸、养血清脑颗粒、荆花胃康胶丸等6种药物作为处方药,进入俄罗斯、蒙古、越南、菲律宾等8个国家。

  闫希军认为,中医药走向“一带一路”,是中药国际化进程必不可少的环节。他将中药国际化道路概括为“三步走”:第一步,让中药“走出去”,直面国外消费者;第二步,让中药“走进去”,进入发达国家主流医药市场的注册和研究体系;第三步,让中药“走上去”,走向产业高端,走向医保目录和临床一线。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有关负责人表示,今后,我国将支持中医医疗机构、科研院所、中药企业等运用现代科技和中药传统研究方法开展多领域、跨学科联合攻关,并推动产品、技术和服务转化,推动成熟的中药产品以药品、保健品等多种方式在“一带一路”建设参与国家进行注册,实现卫生资源共建共享。(王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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